第二章 2015,江城(3 / 5)

金花与铜锤 范静江 5911 字 9个月前

来定论。我们每个人都会逝去,躯体的消失是不可逆转的。对于他这样一位挣扎、奋斗了一辈子,最终却无官无名,生活清贫,默默无闻的老人来说,唯一能做的事是希望自己的名字身后能活在辞书中,让自己名满天下,流芳百世了。”

我猜想他已经知道是我骗了他祖父的很多钱财,为了替自己开脱罪名,我委婉安慰他说。同时心中又生起几分鄙薄之意,心想:像他祖父虽然高寿,看透了生死,但也未必一定看得透名利。

后来,据他的孙子说,起初,祖父的那些女儿、孙辈等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这种行为。待他去世以后,似乎才渐渐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。据说,他生前多次交代,这批辞书是他人生中最大、也是最后的财富,但令人奇怪的是,他没有将这笔“知识财富”遗传给他嫡亲的孙辈们,也没有捐赠给他为之辛劳奉献了一生的图书馆,而是让人用车运送回范村老家,转交给了他的侄孙范大君,放在他家由他负责代管。

“他那些侄孙都是农民,子女们读到初中就辍学了,现在在外地打工呢。这些书对于他们来说如同一堆废纸,如果硬要说点意义的话,算是留给后人们的一点纪念和念想罢。”

从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来看,他似乎对于祖父把这些书交送给他的侄孙,而不是他这个嫡孙守护显得非常的不解和不满。

他还说,在生前,他的祖父常常对他谈起过去的家族往事,如今他的去世,使得家族的过去仿佛被抹去般变得一片模糊。

那一天,都是在他唠唠叨叨中度过的。除了他讲述祖父的过往之外。此后的一些话语,我竟渐渐有些模糊了。

只是依稀记得,接下来的那几天里,从他祖父家出来后,我还跟着去了他老家范村参加了葬礼,期间客居在范村村主任范大君家里,在他的家里看到了一扎泛黄的信件文稿,里面记录着他自己及家族的一些往事。那几天,每当夜深人静失眠之时,我总是好奇地翻阅它们。他留下的那些自传记录苍白而又简单,大多缺乏生动的细节和场景描绘,时间也相隔数十年,甚至近百年,尽管如此,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,还是引起了我的反思,并促使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想方设法去探寻他那远去的过往。

我记得,那些信件当中还夹杂着一叠被岁月啃噬得斑驳模糊的老照片,有从他年轻时到暮年时的单人照,也有和家人、同事或朋友的合影,也有一些他去参加由我主办的活动留影照,透过这些照片,对他的家族家人有了更为全面的了解,阅览之时,他的面目和形象又从这些照片中重新鲜活起来。照片中有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,那可能是他留下来的最早的照片,照片背后,写着“1939年,国中”字样,从时间上推测,那应该是十八九岁学生时期,照片上的他阔脸方耳、浓眉大眼、鼻梁高耸,容貌英俊而沉静。另外大多数是他暮年期间外出考察旅游的留影。

看着这些照片,往事如影片画面一般帧帧涌现,但大都模糊而又朦胧,我只是真切地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情景:那天,我去车站接他,远远地看到他只身一人从人群中步履沉重地向我走来,手上提着一个老旧的皮革包,头顶戴着一个老款绅士帽、披着一件灰色的老式呢子大衣,衣服看上去皱皱巴巴的但很干净。他那时的面容瘦削,鼻子显得更加高挺,浓眉粗眼,眼神严肃、犀利,会时不时盯着人审视一番,肩膀略略佝偻下缩,虽然面容疲倦,体态衰老,但看上去富有教养、之间隐含着一股刚正之气。除此之外,他似乎与街上其他的老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….

印象中,他每次出席的活动,总是选择最低档的酒店客房,吃最简单的套餐,不抽烟、不饮酒,吃相文雅。这些处于人群中不吵闹喧哗,种种异于他人的行为举止,让我格外关注于他,游山玩水之间,因他上了年纪,陪护他行走,便渐渐熟络起来,一番寒暄之后,相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