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窍，没有说话的灵识。我们才不信呢，你那时都可以和同龄的娃娃一起过家家酒了，怎么会没有灵识？可祝余大人还是日日教你识字辨物，你出口的第一句话就叫了她母亲。”

第一句，也是唯一一句老太婆听见的：母亲。

我对自己是如何被捡回来，捡回来之前是谁，什么记忆印象也没有。以及之后两年间的事物，我也是混混沌沌，不知所以。唯独记得一些迷糊的影像，是老太婆在教我如何说话，如何辨物。不过那时，我并不知道要开口说话，即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愿。

直到，老太婆去看了夭儿的墓碑。从前老太婆是不敢去的，即便墓碑修葺很久了，她也不从踏入那方天地。

那日，一众人携着老太婆去到墓前。我站在一边，看着她一件一件烧着衣物，神情悲恸，最后竟痛哭着跌坐在地。青华姑姑上去搀扶，她却似一摊软泥。老太婆的哭喊似是将我惊醒了。我看她面容纠结到一处，捶胸坠泪，悲伤欲死，心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，或许这就是痛苦吧。

我走到老太婆面前，抬起衣袖，轻轻擦拭她落下的泪珠，说：

“母亲，不要哭了。”

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竟说出了话。老太婆脸上有惊喜神色，姑姑众人却是一脸诧异。老太婆一把将我箍在怀里，脸上的泪水仍是止不住，也更是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神色了。

“你可知道，祝余大人这些年间将你视若珍宝？你呀，早成了她认定的女儿。为了你，她日日为你占卜窥祸福，日日为你祈愿求平安。就是要为你豁出命去，祝余大人也一刻不会犹豫。她将你视作亲生，你也将她视为生身之母。想来，祝余大人心下必然宽慰。”

我记得，老太婆在时，每日上午都会闭门占卜好几个时辰。下午时，便抱着我，坐在院子里，给我讲这世间山海，奇幻事物。为我唱歌，哄我睡觉。体温熨过衣衫，把我围得暖香舒适，鼻间是老太婆独有的草木香气，丝丝寥寥，沁心润肺，使我忍不住往她怀里钻得更深，沉浸在她的故事和歌声中。晚上时，她又会闭门半天，不知捣鼓什么。后来知道了，她日日晚间都在祈福，为了我。

自那日开口后，我虽个慢言慢语的性子，却也懂得言语表达所感所想，也逐渐有了些关系较好的玩伴。青华姑姑的女儿，菁菁，是那时与我最要好的。

菁菁拉着我上山，拉着我下湖，可我并不敢轻易尝试。菁菁说，这些没什么可怕的，但不要让大人们知道，否则若青华姑姑晓得，她会受苦的。

我们日日防着，躲着大人，到头来还是被发现了。有一次菁菁带我爬树，她好似一只窜山鼠，三下两步就上了树，回过身来拉我。我蜷着上身，正蹬了没几步，忽然腰身一紧，被人一把抱下来。转身一看那人，这不是菁菁她老父亲又是谁人呢？

于是，这事顷刻便传到了姑姑与老太婆耳中。姑姑指着菁菁的额头开骂：

“你若再敢带着小灵儿上树下河，不到你祝余姑姑教训你，我就先扒了你的皮！”

老太婆却在一旁眯着眼，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。她轻轻摆头，看着怒火中烧的姑姑骂了菁菁又骂我。最后，菁菁被骂得委屈，哇哇哭起来。兴是那菁菁哭得过于惨烈，老太婆就起身，顺手捋了捋姑姑炸开的毛发，止住了她满腔的怒火，转身将跪在地上的我们扶起来。

她蓦然一笑，眼角生辉，轻抚我的头发，道：“没事，你们若是喜欢上树下河，去便是了。反正我们希儿以后也最喜爱这些了。但你们玩闹归玩闹，万不可弄伤了自己。每日出门前，要与大人们说好去哪儿，做些什么。”

忘记告知了，我被捡回来后，也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。青华姑姑后来便叫我小灵儿，老太婆叫我希儿。一来二去，总觉得还是给我取个正当的名字为好。于是，两人的合到一处，着风来去兮如影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