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人赶紧缩了回去,冷汗都冒出来了。不过他皱了一下眉头后,便什么反应也没有了,我放下心来。
“还好还好。”
我悻悻罢手,心中却不免唏嘘。真是个“细皮嫩肉的”神仙,难怪被人打成这副惨样。
我环顾四周,左一丈,后两丈,巴掌大的地方。摆设也不多,一床一褥,一桌两凳,一台一镜,一柜一门。有些简素,看来之后还是要再添些物件才好。暗木墙,青帘幕,白纸窗。折进青黄亮光,打在白衣神仙身上,肌肤更白了些,衣衫也更仙了些,血迹却暗下去。若不是这血迹吓人,如此便是一幅好画了。
“神仙大人,我这小屋虽然破了些,但麻雀虽小,五官俱全。风吹不着,雨也打不着。您便在这儿憋屈着,我这就去给您搜罗上好的药材治伤。”
我倒不期盼他听到这些话,也不过是自言自语,那些年养成的习惯罢了。起身之际,我一歪头,又想到什么,又蹲下身,伸长脖颈,压低嗓音,凑到神仙耳边,悄咪咪道:
“神仙大人,我这救了您,您可要记着恩情,投桃报李啊。”
这神仙虽似在血水里泡过了,我却没有衣服给他换的。索性不管,拉开棉被盖住了他的仙身。
下山头一件事,我还是先去了村中最有名的糕点铺,买了些白柎子最爱吃的点心。我从前也常常惹些事,被人告到白柎子面前,总是害得他受气。每次东窗事发,我就去买一堆糕点,白柎子见了糕点就不那么生气,罚我手下不觉也会轻上许多。不过,此次听他昨晚咆哮之声,今日恐怕并不能轻易过关。
“偷酒有多狂妄,赔罪便有多卑微。”
我又去取了一包自己最好的茶叶,挑了自己最精美的茶具,泡了一壶好茶。整拾整拾,正打算出门,一拍脑袋,又放下东西。跑进里屋翻出青华小女儿出门前送给我的大红胭脂。手指扣下一块脂膏,在一个小腿上抹了一大圈儿。
日头已有些高了,虫鸟声此刻听来十分聒噪。
我端着茶食来到草堂门口,自然是没有立刻进去。我躲在门边上,伸长了龟颈,搜寻白柎子的身影。
不知小孙子正在做些什么,现下应是什么心境。若是神色不对,我就先退回去,晚点再来。人毛还没瞧见一根呢,声音却传到耳朵里来了。
“现在才来啊?往日不都来得早些?”
这话语气有些骇人,激得我浑身一颤,从头毛到脚,脚趾头都恨不得扣进地里。
白柎子负手从身后绕过我,径直走了进去,一眼没瞧我。
“乖孙儿,我错了!呸呸呸!柎子,我错了!”
我追着白柎子的身影进去,将手中的物什小心翼翼放在白柎子面前。伸手倒茶,端起,递到白柎子唇边。
“柎子,我错了,我是苍梧村的罪人。我对不起你,真的。你说我怎么就忍不住那酒馋虫呢?嗯?你说我怎么就鬼迷了心窍,去偷你酿给小青华的出阁酒呢?我没用,我无能,竟因为区区酒馋虫就犯下了天大的罪过。我当初是非常错,特别错,步步错,一错再错,人神共愤。我现在是非常悔,尤其悔,诚心悔,悔不当初,天地可鉴。来,喝口茶,顺顺心气,饶了我吧。”我讨好地笑,真诚地认错,真诚地眨眼,也真诚地递茶。
白柎子撇过头,不饮我手中的茶,更不提开口说话了。这孙子,确实被我惹火了,生着闷气。
我放下茶,两腿缓缓落下,跪坐在地。撅起嘴,搭着眼,满脸委屈。伸出两个掌心,准备受罚。
“我是真的知道错了。你要怎么罚我,我认罚就是。”诚恳中带着一丝哭腔,若还能滴下两点眼泪就最好不过了。不过,这眼泪大人不领情,不愿陪我演戏。
“罚你,罚你有用吗?罚你,你还能将我那一坛子酒吐出来?罚你,就能回到昨天,不让你干下坏事?”语